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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当悄然退下,去找茗县县令关彻,让他将这帮拍花子一网打尽才是。

想到这里,傅云书悄悄拉了下寇落的衣袖,正要说些什么,寇落却忽然伸出一根食指抵在他唇间,“嘘。”他示意地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傅云书也顺着看过去,发现之前那个在院外撒尿的男人拎着那个孩子走了进来。

那个孩子显然倒了大霉,本就脏兮兮的小脸上又平添许多青紫色,看得傅云书拳头攥紧,他自己却眼神空洞,仿佛无知无觉,连一滴眼泪也无,木木呆呆地任由那个男人扯来一条麻绳套上自己的脖颈,狗一样地牵到树下,和其他孩子栓在一起。

男人将麻绳紧紧栓好,大步走到破庙仅剩的半拉屋顶外,却在屋檐踌躇犹豫,纠结了半晌,还是没勇气跟其他拍花子躺一块地上睡,只能绕着来回走了好多圈,最后蹲在一个人身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

他戳的那个人躺的地方十分隐蔽,又有树枝遮掩,若非他走过去,寇落同傅云书还真不一定能注意到,但只这遥遥一眼,两人就立时认出了那个人。

杨叶!

第94章采生门(十七)

寇落心中一惊,第一个念头竟是死死地拉住傅云书,得他一时冲动直接跳下去跟人贴身肉搏,谁知掌心小县令的手冷冷静静,既无颤抖也无流汗,他抬头看去,傅云书面色如常,淡漠得像是在看一出无趣的戏文。

他越是如此,寇落反倒越是担忧,忍不住晃了晃他的手,低声询问:“尘?”

“我一向是不大赞成对嫌犯动用大刑的,”傅云书忽然淡淡地道,他说话声音很轻,加之此时忽而起风,寇落只能隐约听见他的声音随风而来,“只觉即便他们不仁,我辈也不该不义,否则又与他们何异?而事到临头才明白,对畜牲,不需要讲仁义。”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一个一个往外蹦出来的,“即便将天下所有的酷刑在这几头畜牲身上轮流施加一遍,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寇落也不知该说什么,将握着傅云书的手紧了紧,幽幽地一声叹息。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杨叶身上,毕竟太远,只能看清一个轮廓,尚不能知晓这个鲜活少年身上究竟被肆虐怎样一番光景,但看他此刻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像一具死尸。

傅云书冷冷地道:“我们走吧。”

寇落一时竟不能明他的意思,“……去哪儿?”

“去茗县县衙。”傅云书道:“找关彻。”

两人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连一片树叶也未曾惊动。那个男人不敢跟其他人睡在一块,又百般无聊,只得蹲在屋檐下,一下又一下地戳着这个半死不活的人。

杨叶仅剩的一只手极轻微地颤了颤,瞬息又归于死寂。

两人一路策马狂奔至茗县县衙,好在晌午时分街巷寂静无人,否则这样一路横冲直撞难要伤到路人,这样的纨绔作风一向为傅云书所不耻,如今自己却也当了一回当街纵马的大少,冷着脸下马冲到县衙前,见门前无人看守,直接隆隆砸起了庭前鸣冤打鼓。

茗县百姓的生活大概从来平安喜乐,这鸣冤鼓显然是有好些时候没人动了,上头落着的灰尘随着鼓声阵阵,劈头落下,洋洋洒洒沾了傅云书一身。他抿嘴屏息,蹙着眉,执着地一下又一下敲,终于将茗县县衙中人敲出来一个,看打扮是个衙役,衣服穿得歪歪扭扭,“吱嘎”一声拉开了半扇门,探出半个身子,一边哈欠连天一边喝道:“好……好大的胆子你,竟……竟敢敲鸣冤鼓!”

傅云书将手里的鼓槌一扔,负手冷声道:“既有冤情,为何不能?”

衙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那你说,你有什么事儿?”

傅云书不想和他多做纠缠,直接道:“我要见关彻。”

“大胆!”那衙役瞪着眼睛喝道:“县太爷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傅云书深吸一口气,张嘴就要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却被寇落拦下,他冲着那衙役歉疚地笑笑,客客气气地道:“这位官爷儿,先前是我家阿弟唐突了,实在是我二人有要事向县太爷禀报,一时才乱了方寸,此事事关重大,不宜在这里说,还请官爷行个方便,替我们向关大人通报一声。”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飞速塞进那衙役的手中。

衙役见四下无人,悄然下,道:“行吧,你们在这里等着。”说完转身进门。

待大门阖上,傅云书问:“寇兄,方才为何不让我表明身份?”

寇落眉头微蹙,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道:“小心为上。”

那个衙役很快又回来,对他们道:“我们县太爷不在,你们走吧。”

傅云书额角青筋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一把揪住那衙役的衣领死死拽着,咬牙切齿地道:“我们等了这么久,你就一句人不在把我们打发了?!”傅云书从来不是这么粗暴急躁的人,但生死不知的杨叶宛如一根钢针直扎他心窝,此刻恨不能插翅飞回将他救出生天,谁知只等来轻飘飘一句敷衍,更是在他滴血的心上撒了一把盐,他瞪着衙役,呲目欲裂。若非顾忌着等会儿还有求于关彻,只怕此刻已经忍不住暴打眼前的衙役。

衙役在茗县县衙混迹多年,自有一番识人的本事,一眼便瞧出此刻揪着自己的小子看似气焰嚣张实则草包一只,丝毫不为他的怒火所动,嗤笑一声,手上使了四分力,轻易便将傅云书紧揪着自己衣领的一双手掰开,不屑地道:“说了县太爷不在,叫你滚你就滚!”

话音未落,他的身躯便如一枚炮弹一样倒飞了出去,砸在茗县县衙大门上,硬生生将一扇朱漆的实木大门砸开,寇落回手,转了转手腕,眼神森寒,冷冷地道:“那你就滚吧。”

那衙役跌落在地,连滚出三四圈才堪堪停下,他只觉天旋地转,连撑起上半身也难,勉力抬起头,脸上已是鼻血横流,模样凄惨。这还是寇落手下留情,否则真用了全力,只怕这衙役便会就此长睡不醒,倒并不是群鹰寨主心慈手软,而是在县衙杀人惊起的风波太大,虽能平息,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放过他。

傅云书被这巨大的响动以及那衙役凄惨的下场吓了一跳,心中滔天怒火也终于平息几分,拽了拽寇落的衣袖,结结巴巴地道:“寇兄,这……这是否有些过分?”

“非常之事当用非常之法,”寇落淡淡地道:“你若心中怨怼,见了关彻,尽管告我的状。”这一句却是对那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衙役说的,他此刻既没力气也没胆量回嘴,小心翼翼地瞟了寇落一眼,连忙缩起脑袋。

寇落牵起傅云书的手朝里走去,说:“你猜关彻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