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意料外的顺利(上)(1/1)

“知州大人他怎么说?”田焘回到自己的公房,等在其中的徐文弢和郝光两人便赶紧出声询问道,面上还颇有些急切的模样。

别看田焘在陆缜面前表现得颇为镇定,其实现在他们这些州衙官员的处境可着实不妙,不光是今年,前两年里,他们就短了大同府不少粮食,所以此番递送而来的公文措辞可是相当严重的,直言若今年再不能如数上交税粮,那么到时府衙便会派人前来查个明白了。

自家的事情自家知,蔚州为什么会出现这等情况,可不光是因为土地贫瘠,地处边境的缘故,真要追查起来,他们这些地方官员一个都脱不了干系。因为他们一个个都把手伸向了这些税粮。

要说起来,这些蔚州官员也确实挺惨,本来大明官员的俸禄就挺低的,所以要想活得舒坦些就得想些办法,拿到些上不得台面的收入,比如收受贿赂,比如和当地的某些商家合作一起做点生意。可是这蔚州的情况就是这么特殊,地方穷不说,而且能拿得出钱来的多是王家的人,或是和王家关系密切之人,对上这些人,就算给他们多几个胆子,也不敢跟人伸手哪。

所以最终,就只能从公帑里拿好处了。前任知州就是因为这一作法被人发觉,才被弹劾,最终丢了官的。而他们这些当下属的,虽然暂时保住了位置,却也是问题多多,至少眼前这关就有些难过了。

当然,要是真逼得没了办法,他们还是可以自己出钱先垫上去外头买粮的,可这么一来,以前冒险辛苦弄来的钱就都打水漂了,他们实在不甘心哪。最终,只得把希望寄托到陆缜这个新来的知州大人身上。

只要他应承下了此事,那么无论如何他们都能松口气了。能和王家把事情谈妥了当然是好事,而一旦要是事情谈不拢,既然他出了面了,这责任自然是由陆缜来承担最大的那部分了。这便是他们这些地方小官的如意算盘,也是他们这段日子一直对陆缜恭恭敬敬的原因所在,必须让陆缜觉着自己能掌控整个衙门,才能哄着让他去把责任给担起来。

而今日田焘出面求助,则是这一策略中最关键的环节,所以没等他回来,这几位沉不住气的同僚就已等在他房中了。

几双眼睛都巴巴地望着自己,让已得到准信的田同知不觉有些好笑,在慢悠悠坐到自己座位上,又喝了口茶水后,方才点头道:“陆知州他已经答应明日去王家了。”

“呼……”徐郝两人闻言都不觉舒出了一口长气,眼中也露出了笑意来:“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有他出面,我们就可安心了。”

“不过,这位陆大人和王家之间的关系,你我也是知道的,此事多半怕是成不了哪。所以到最后,问题依然会存在。”田焘却没有他们那么乐观。身为下属,他们自然要对陆缜这个上司多作了解了,关于他和王振之间的矛盾又不是什么秘密,自然是一查就知。

“即便如此,毕竟有知州在前头一句这王家府邸便是埋葬无数大军的坟冢都不为过哪。

心里转着这一念头,陆缜脚上却不见停歇的,很快就带人走到了那扇比州衙还要开阔,足可以让三辆马车并排进出的府门跟前。

他们的出现,吸引了不少门前车夫奴仆,以及尚在等待召见的客人的目光。这倒不是说陆缜自身带了什么耀人光环,恰恰相反,是因为他们显得太低调了些。

几人都没穿官服也就罢了,甚至都是徒步走来的。而这王家门前,来的都是身份显赫之辈,不是坐轿便是乘车,再不济也得有匹骏马才是,像这样步行来的,反而成了异类了。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注视下,陆缜迈步来到了那名还在招呼客人的门房跟前,拱手说道:“劳驾,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本官蔚州知州陆缜与同知田焘有事找你家主人相商。”

那门房刚招呼了一名客人,此刻听到陆缜这说法,他便是一愣,又仔细打量了对方几眼,看不出他身上带了什么礼物,不觉皱了下眉头。一般来说,想要进王家这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么有身份,要么得拿出重礼来讨好一番,像陆缜这样空着手来的,还真是没怎么见过呢。

所以这位门房下意识地就要用几句话把陆缜给打发走,反正这样的事情他以前也没少做。可是,就在他这话到嘴边时,突然就想起了前几日府上传下来的一句话:“这一两个月里,所有人都安分着些,别在外头惹事。新来的知州大人可不是好惹的,咱们王家好歹得给他一些面子!”

他说他是我蔚州知州?这才算明白过来的门房赶紧把脸一变,换上了一副笑脸来,点头哈腰似地道:“原来是陆知州驾临,请恕小的眼拙,您快请进门说话。”说着都快伸手来搀扶一把,也不看看咱们的陆大人比他还年富力强的。

周围本来还打算看好戏的那些人,顿时就愣住了。这一个知州居然会有如此大的面子么?咱们这儿还有几个知府呢,也不见王家的人表现得如此恭敬客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县官不如现管?

其实不光是他们,就是陆缜,以及他身边的田焘也吃惊不小。尤其是后者,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以往自己,或是前任的知州大人来王家拜访时,对方可是把鼻孔都冲着天,几乎不拿正眼瞧自己的,何曾有过如此卑微的表现?

虽然心下有些疑虑,但既然对方都如此说如此做了,陆缜二人只能笑着再那门房的带领下进了王家的府门。至于其他客人,只能暂时委屈他们在外候着了,反正他们也不敢发什么牢骚。

而在引了陆缜他们走进大门,转过前头高耸的照壁墙后,那门房就屁颠颠地凑到了一名模样严肃的华服中年男子跟前,跟他轻声说了几句。而这位则赶紧叫过一名奴仆低声吩咐两句,方才笑着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