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1)

季氏见他办事稳妥,又将宴客当天的采买都jiāo到了他手上。这里头的油水丰厚,管家自然满意,回头便将事情安排得妥妥的,但是免了徐明薇的担心。

等季氏忙完了宴客的事情,nǎi妈子也等到了常大夫过府,她等在二道门上先将季氏的情况跟常大夫说了,又拿yào渣子给他看。这一看倒好,竟看出个害命案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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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常大夫来京城之前,也曾在山东一带坐过医馆。三年前他经手的一个孕fu怀胎七个月的时候忽然bào毙,官府差仵作仔细验了,一口咬定是喝的yào有问题。幸好当时常大夫每一个yào方出去都是有留底子的,那fu人也只是在怀胎五个月的时候吃过一副伤风的yào,当时并未出什么差错,fu人家里yào罐中熬剩的yào渣并不是从他这里来的,时间隔得又久,常大夫托人使了点银子才算是从案子里脱了身,不然官府这种地方,便是没罪也要受些苦楚才出得来。

但经此一事,常大夫在山东的医馆是彻底做不下去了,人人都传他的yào吃死了人,医馆掌柜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亲笔写了一封信,让常大夫到京城自己侄儿手下刨口饭吃。也算是常大夫运气好,碰上了肯为他出头的主家,不然常大夫这辈子,也算是断送在这罐子yào上了。

险些害了他一辈子的yào渣子,便是化作了灰常大夫也不会认错,心里顿时警醒了起来。再听到季氏正在吃这个,连忙让nǎi妈子带了自己去见季氏,虽说是才吃了几天,这关系到肚子的事情,可轻易马虎不得。

一路上常大夫对着nǎi妈子便是一通教训,是yào三分du,哪有这样胡乱吃yào的道理。二太太不懂事,怎地她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拦着些。

nǎi妈子被常大夫说得羞愧难当,心里却在庆幸,幸亏是及早发现了,不然这yào要是真天天喝着,也不知道要喝出个什么毛病来。

两人到了季氏房里,常大夫xing子急,赶了闲杂人等,把事情前后都跟季氏说了,唬得季氏越听越白了脸,竟一闭眼晕了过去。把常大夫和nǎi妈子给吓得,连忙叫了婆子一起抬了人到床上躺好了。好在常大夫看过之后,季氏并没什么大碍,吃那补yào吃得血热气短,又惊着了,好生歇一歇便没事。

屋里众人都松了口气,nǎi妈子急忙让尹婆子把剩下的几服yào都给找了出来,也不知是报官好,还是就此扔掉好。

常大夫本来是想着要报官的,可后来见着季氏才想起来,这内宅fu人买了yin私yào方,传出去也不是个好名声,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六神无主之际,倒是季氏跟前得力的尹婆子冒了出来,说道,“不如等二太太醒了,问一问肯不肯让房师傅知道这事,替太太出个主意?这神婆子揽钱揽得太过yindu,就这么放过她,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她的害哩。”

尹婆子也是原来季家带来的老人,nǎi妈子才肯让她知道了这事。听着也的确有些道理,众人便耐心等了季氏醒转。

果不其然,季氏一醒来便要喊着报官,还是nǎi妈子和尹婆子在边上说了其中的利害干系,才舍了念头。

“可这不是白白便宜了那黑心老妖婆吗?”季氏气得捶床,这哑巴亏,她如何吃得?

尹婆子看nǎi妈子一眼,见对方冲自己点了点头,才扭头对着季氏说道,“二太太不如问问房师傅的意思。老奴看那房师傅也不是个嘴碎的,做事情又牢靠,读书人总比老奴们要多些心眼,指不定房师傅有什么好的法子,既能替太太出了这口恶气,又能替天行了道,岂不是功德一件?抵得过三年香火情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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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氏在心里合计了半天,好在家里都回乡祭祖去了,不然这件事情抖到明面上,她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不要说在二老爷跟前越发抬不起头来,便是婆母那看烂泥的脸色,就够她受的。眼下家里能商量的,也只剩房师傅了。

“真是个妥帖人?”季氏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回不止尹婆子,便是nǎi妈子,都不住点头。

“房师傅到家里这么些日子,从不见她和人闲扯,见了主家也是面上淡淡的,合了礼数便够了。”nǎi妈子朝她说道。

季氏想了半天,终是点了头首肯过了,打发了nǎi妈子去房师傅那边问计。常大夫有心要将这补yào背后的人给揪出来,竟也跟着去了。

房师傅听了两人的来意,问清楚了那买yào的人是谁,在什么地方落脚,又是谁铺的路子引了季氏去买yào的……一切都问清楚了,才净手在宣纸上细细写了,jiāo给nǎi妈子和常大夫自己去办。

“这僧录司家的太太,以后还是远着些不要来往了,神神鬼鬼的,不过是打了旗号揽财,贪恋你家太太嫁妆丰厚哩。”房师傅淡声嘱咐道。

nǎi妈子和常大夫得了计,一时也顾不上看,揣着那张信笺千恩万谢地出得院子来,到了季氏屋里才敢摊开看了。

常大夫对着那纸张不由叹道,“果然是女中诸葛,既如此,那神婆必定逃不脱了。”

季氏也接过看了,难道,“这又要从哪里去找这样的人?”

常大夫收了yào箱,笑道,“二太太只管放心,有了这法子,剩下的都由我去做了便是,保管这事情牵扯不到二太太头上。”

季氏听他这样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又让nǎi妈子开了箱子拿了五百两的银票给常大夫。

“用人总是要银子的,这些先拿着用,不够了再来府上要。”

常大夫一下子看到五百两的银票,一时也有些楞了,心里叹道,这二太太看似jīng明,却有些糊涂哩。要不是碰上他,换个贪财的,给钱给的这般干脆大方,还不让人给讹上了?当即推了三百两回去,笑道,“有这些就尽够了,多了放在身上也怕丢哩,用着短缺了再来府上要也是一样的。”

季氏看常大夫坚持,只好由着他去了。让尹婆子好生送了常大夫出去,回头又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心里又疑常大夫没有看好,只可惜天色晚了,不好叫大夫,便打定主意等明后天再换个人进家来看看。

季氏被这件事一闹,夜里都睡不安稳,第二天起来头昏眼花的,也没了跟徐明薇她们一块儿招呼其他几家姑娘的意思,倒是还记得打发了徐明梅过晴雪居去混个脸熟。

傅宁慧今天是好不容易求了母亲同意,带了练秋白和傅荃一块来的。周冉星也带了二房的姐姐和妹妹,左家两姐妹倒是只相伴来了,并没有带家里姐妹,就连之前病了的杨瑾希也来了。大家相互做过介绍,认清楚了人,三五成堆地各自聚在一块说笑,一时间晴雪居里仿佛过年似的,十分热闹。

徐明兰心里涌上些做主人的骄傲来,倒忘了要不是徐明薇记得去季氏院子里说了一声,她这应下来的大饼,恐怕还在纸上画着,做不得真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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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薇看徐明兰屋里的摆设,倒是将好东西差不多都摆到了明面上来,屋里也仔细打扫过了,连伺候的丫头们都换了最好的衣服,可见徐明兰十分重视今天的聚会。

说话间徐明兰偶尔向她投来些许示威的眼色,徐明薇也只回她个微笑,并不在意。

等众人把晴雪居里里外外都逛过一圈,又吃了些果子,时候却尚早,远不到吃中午饭的点,季氏请的戏班子要下午才开始演,这会儿台子恐怕都还没搭好,一时众人都觉得有些无聊,勉强打了几圈牌,好动的像周冉星这样的便坐不住了,歪头朝徐明梅和徐明薇道,“明兰姐姐这处虽好玩,我还想去明梅姐姐和明薇妹妹院子里去坐坐哩,还有谁要跟我一道去的?”

后半句却是对着众人问的。

一时便有不少人搭了腔,徐明兰脸上稍变,忍住了笑道,“本来也就说要去闹一闹两位妹妹的,既如此,不如趁着中午饭前,去两位妹妹院子里坐坐?”

傅宁慧本就是顾忌着徐明兰的脸色才没提这茬,眼下见有人提了,乐得顺水推舟,笑着拉了练秋白和傅荃,说道,“一直想去七妹妹院子里去看看哩,看那水晶花架有多稀奇,七妹妹,你还养了只大白猫是不是?”

徐明薇点点头,担心地看了一眼练秋白,问道,“秋白姐姐可摸得猫儿?”

练秋白到底得的什么病,傅宁慧也没说起过,只知道她生有不足,徐明薇就怕是哮喘,万一猫毛飞到喉咙口,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傅宁慧摆手笑道,“不要紧,你秋白姐姐只是身子弱些容易风寒,猫儿还是摸得的。”

练秋白眼带感激地看了看徐明薇,柔声道,“七妹妹好生心细哩,还记挂着我这身子。”

荃哥儿自进晴雪居以来一直在偷偷看徐明薇,这会儿听她说话,又眨巴着眼睛盯着徐明薇看个不停,被边上的徐明梅捉了个现行,不解道,“荃哥儿这是在看什么?我七妹妹脸上有什么不妥的吗?”

因他年岁小,大家都不觉着冒犯,反而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都笑了,可把荃哥儿笑了个两颊通红。

练秋白笑得险些喘不过气,跟着的静璇连忙上前帮着拍背,一边拍着一边替主子们开口道,“荃哥儿自小就喜欢看美人哩,对着他大哥哥都能看上半天不眨眼的,上次见了七姑娘就一直念叨,今个儿听说要来七姑娘家玩儿,一直闹着要来,老祖宗也是拿他没办法,才让姑娘们一起带着来了。”

众人这才明白,先前还奇怪傅家怎地还跟了个小男眷来,这会儿听了静璇的解释,看看荃哥儿,又看看徐明薇,越发笑得欢乐。

周冉星说道,“荃哥儿好眼光,以后挑媳fu儿准没跑儿。”

傅宁慧看荃哥儿被众人笑得拼命要往自己身后躲,也是哭笑不得,笑瞪了一眼静璇,半嗔道,“好个多嘴的卖主丫头。”

一边又去安慰荃哥儿,拉了徐明薇的手道,“荃哥儿,你最喜欢的七姐姐在这里,怎地还要躲起来不见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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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薇见他生得可爱,柔声道,“荃哥儿莫怕,姐姐们都是喜欢你才笑哩。”

傅荃从姐姐身后露出半张脸来,一双大眼睛有些雾蒙蒙的,睫毛又密又长,像两把小扇子,呼哧呼哧地扇着,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从傅宁慧身后钻出来。

最后还是傅宁慧用了点力气,直接将人从背后拉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徐明薇说道,“小弟无状,七妹妹担量着些。”

众人见荃哥儿脸皮薄,也不敢过分取笑了,左右是个比她们还要小许多的弟弟,逗过也就算了,万一真把人逗弄哭了就不美了。徐明薇朝荃哥儿笑了笑,便转了话题,对众人问道,“你们也没见不得猫毛的吧?这些日子正好雪团换毛,屋里一天擦三遍都不够哩,随手一摸就是一把毛。”

左悠竹惊呼道,“哪来的那么多猫毛好掉?岂不成秃子了?”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跟着周冉星来的周冉珍打趣道,“那更要去七妹妹的院子看看了,看那猫儿是不是真的掉成了秃子。”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说了十分俏皮的话,兀自笑个不停。

徐明薇看她跟周冉星是个不同xing子的,年纪长些,反而较周冉星更为单纯。

众人要去明月居的念头更剧,倒没人提着说要去徐明梅的院子了。徐明梅心里默默松口气,眼下她娘正大着肚子,这么多人来来去去的,万一有个冲撞就了不得了。

一行人绕着镜湖进了大房的院落,便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与四房的古朴雅致不同,大房的院落更讲究一个大气,并无过多的修饰。傅宁慧便朝徐明薇赞叹了一声,“做的好院子哩!七妹妹可知这院子是谁画的图纸?”

徐明薇倒还真的从来没注意过这个问题,她自穿过来开始,大房就一直是这个样子的了。

倒是徐明兰在边上笑了一声,答道,“听家母说,是大伯父当年为了迎娶大伯母,亲自画的家宅图纸,送去了大伯母家,让大伯母自己摆弄里头的院落哩。”

徐明薇倒不知徐天罡还有这样浪漫的一面,一时有些微怔。杨瑾希听了叹道,“伯母真是慧质匠心,还做得好院子哩。”

周冉星撇撇嘴,心道,就一个素素的湖,连个亭子都建得光光的,太湖石都没,也不知道她们哪里看出来的好。可这大家都说好,周冉星也不好明着唱反调,不然这不是显出她没眼光了么!

进了明月居,四进的院子,全是红檀木的家具,看纹理没有个三百年也有个两百年的样子,便是各处的窗柩,也都用的红檀木,看得傅宁慧直接叹了一声,好舍得的手笔!

再看婉容特地摆出来的新鲜物件,全是徐明樟徐明柏两兄弟在外头替徐明薇搜罗回来的稀罕东西,什么南洋的鼻嗅壶,玛瑙雕了的山中微景,象牙打的棋子,各色各样,没一件是重复的。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大概还是那艘装在透明琉璃瓶里头的大帆板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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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悠兰盯着那帆板船看了半天,一直弄不明白比琉璃瓶口大的船身是怎么放进去的,忍不住和左悠竹咬耳朵道,“珠珠,你说这船是不是先造好了,在套了半个瓶子,放好了最后再把另外半个瓶子给烧上去的啊?”

却不料左悠竹早绕到瓶口那边去看了,被她问到的正好是杨瑾希。

左悠兰认错了人,脸上便是一红。杨瑾希也不以为意,摇头道,“不应该,你看这瓶身光溜溜的,并没有接缝,显然不是先后烧上的。”

徐明兰也是第一次在徐明薇房里看到这个,虽然心底一直在冒酸水,架不住实在好奇,也围着那琉璃瓶子研究了半天,找不到破绽的她急得挠心挠肺的,又放不下脸面问徐明薇,正支溜着耳朵听众人的议论声。

荃哥儿这会儿也不害羞了,盯着那琉璃瓶子看了一会儿,就悄悄地凑到了徐明薇边上,拉了拉她的袖子抬头问道,“七姐姐,这船儿是怎么放进去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