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邪丹（1/1）

但是现在怀臻的性命危在旦夕，我哪顾得上了解这些因果。

柏禾知道我可能没听懂 , 再次解释道：“意思就是，即使那些婴灵已经变成了丹药，却还是有自己的意识。在别人的经脉中流淌的时候，还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是不是特别可悲？”

我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心里十分难受。

我以为的最坏，还不是最坏 , 这些丹药竟然这么可悲……这要多没有良心的人 , 多泯灭人性的人 , 才能炼制这种丹药，才能吃下这种丹药？

“现在你知道了 , 还要让陆怀臻吃吗？就算你趁他无意识让他吃下 , 等醒来他也会吐出来的。他那个人，善良到没脾气了。否则 , 殷幸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柏禾在抱怨怀臻太过善良，造就了自个儿妹妹的骄横。

可能怀臻真的有些教导不周 , 放纵了冥王的恶劣。

但要说他善良到没脾气，柏禾可能没看到他在深渊底下大杀八方的景象，跟砍菜一样 , 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不，柏禾，你错了……怀臻答应过我 , 会吃的 , 他愿意为了我和孩子吃那些丹药。所以你能不能帮我救救他 , 我们一起去那个工厂，把剩下的丹药取出来？”我握了握拳头，心里对这个法子的可行度很坚定。

毕竟 , 这是唯一救怀臻的方法了，我不能放弃……

“你已经走过一次了 , 应该知道从百禽城回到鬼街要花费多久的时间。何况，现在还有黑无常那一群渣滓在外面守着。”柏禾却冷静地分析问题，对我祈求的目光无动于衷。

“……”我突然无言，半晌才轻声说道：“我知道，要经过二十三座主城……”

“二十三座主城，现在肯定都有重兵把守 , 你以为还能像之前那样蒙混过关吗？”柏禾语气冷淡 , 丝毫不受我失落情绪的影响。

我知道，我现在没资格要求他和我一起冒险。

我把手指搭在怀臻的手腕上，一丝跳动都没有……这是真正的枯竭了。

柏禾的意思，无非是怀臻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我。

他说的没错，等我们闯破黑无常的防守，再依次闯过二十三城 , 怀臻早就凉透了。

我仿佛听到“嘭！”的一声，我的心彻底碎成玻璃渣子了。

虽然之前我威胁怀臻说 , 要是他死了，我和孩子也不活了。

但，我不可能真的带着孩子去死，我舍不得，那是我和他的孩子啊……

但失去怀臻的痛苦 却也是我万万不能承受的。

我甚至升起一个天方夜谭的想法，如果能现在把孩子生下来，交给爸妈抚养，我陪着他一起地上长眠就好了。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深深地爱上一个人是这种感受，愿意陪着他欢笑吃苦 , 也愿意陪着他去死。

尤其是当他在我面前神散的时候，我知道 , 他是用了生命在爱我。

我就是那种谁对我好，我就被十倍百倍奉还恩情的人，可况我和他之间并不是恩情，是难以自拔的爱情……

我低眸，心中一片悲痛。

如果怀臻真的没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苏小航 , 你不准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准！”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挑起我的下巴 , 狠狠捏着我。

柏禾突然把手伸进自己的兜里 , “你想要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他摊开手心 , 是一丸干净纯色的药丸。

而且散发着淡淡的黑气 , 似乎有些yīn邪。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丹药内部的怨气！

婴灵对这个世界是初来乍到的jīng灵，所以他们的jīng神和心灵都纯洁无比。就算惨死、冤死 , 所制的丹药还是那么干净，纯净的像碧海蓝天一样。

是神殊炼制的婴灵丹药……我眼神一顿 , 猛地反应过来。

“你竟然有这些东西？”我看着柏禾掏出更多的丹药，惊讶不止。

“那天我们离开的时候，我无意窥见了炉鼎内还剩下不少丹药 , 一并带走了，怕被鬼差发现乱用。”他淡然地解释着，完全没有一丝私欲的迹象。

我伸手就想去拿丹药 , “那快给我，干净给怀臻服下！”

他手臂往回一收 , 握紧了好即几颗丹药在手中 , 然后倒退了一步，似乎不想让我得到。

我实在不懂是为什么，明明他也很想救怀臻。

看着他躲闪的动作 , 还有不安的眼神 , 我突然起了疑心，“既然你有这些丹药，刚刚为什么还要说经历二十三城一类的故意打击我？”

“原因有二。”他很快回答了我，“第一，以我对陆怀臻的了解，他就是死也不会用这种东西挽回自己的生命。第二 , 他不在了 , 你才能属于我，这是我的一点私心。”

他承认得大大方方，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皱着眉头，“那你现在为什么拿出来？是有什么想和我交换对我条件吗？直接说吧！”

柏禾直直盯着我，像审视犯人一样，“你的来世。苏小航，把你的来世给我 , 我们在一起，好吗？”

什么玩意儿！

我突然心神一震。

怪不得他刚刚不直接拿出丹药救人，而是以二十三城打消我的想法。

是早就盘算好了这一步，来要挟我吗？

不答应不救人？

不！

我推翻自己那一瞬间的想法。

柏禾不是这样的人 , 他才没有这么处心积虑，卑鄙下流。

想到这里，我突然安心了，同样凝视着他，认真发问，“柏禾，就算我不答应，你也会救他的，对吗？”

“不会……”柏禾小声地辩解着，“你对我也太相信了 , 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凭什么要救他？”

他偷偷地瞟了我一眼，竟然红了小半块脸颊。

他又嘟囔一句 , “反正你必须答应，不答应我就不管他。”

看他这样子，我突然想起之前在医院，他孩子气的一幕幕。

虽然看着柏禾已经是这么成熟的大男人了，但其实还是很稚嫩啊 , 心里有什么想法脸上完全藏不住。

那只大老鼠回避了很久了 , 这会儿估计我们谈得差不多已经回来了。

它倒是眼尖得很 , 一眼认出了柏禾手里药丸的不对劲 , “柏禾少爷 , 你手上是不是由婴孩炼制的邪丹？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等等，你该不是想用它来救陆大人吧？！”

大老鼠反应激烈，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 , 下一秒它就很坚定地表明了立场，“这绝对不可以，柏禾少爷！”

我一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 这个大老鼠虽然机灵，还有几分城府，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正派人。

就是处于道义 , 它愿意贡献出蛛丝让我下神渊救人。

同样，为了道义，它坚决不同意用邪丹救人 , 以命换命。

“为什么不可以？我问你 , 要是你们神君死了 , 需要这个丹药起死回生，你是不是大把大把往他嘴里塞？”柏禾理直气壮发问，凌厉地看着大老鼠。

至少从种种迹象来看 , 我认为还真是柏禾所说的那样。

所以这个问题 , 是真的问到大老鼠心尖尖上了。

“我……你不要扯开话题！”大老鼠没想到柏禾会这么伶牙俐齿地反问它，一时哑口无言。

它愣了一下，打算直接上去抢丹药，一边抢还一边发言，“我们神君根本不可能有要用到这些邪恶丹药的时候！这些东西的存在实在是伤天害理，老夫不能放纵你们胡来……”

提起自家主子 , 那大老鼠完全淡定不了 , 一个劲地维护。

不过，我却突然想起那个叫故郁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留有一定的关怀和悲怜，可能是他真的太惨了吧。

我猛然想到在神渊底部的那个清凉嗓音，分明就和我在白玉棺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亏我还和故郁交谈了那么久，在神渊底下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 竟然还会认为那是yòu鲨。

如今才完全反应过来，可惜已经晚了。

那串封神珀已经在我和人鱼的对峙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 连带着里面又陷入沉睡的yòu鲨。

那yòu鲨当时吞噬故郁的养分药液，说不定他的最后一缕残魂都吸收进身体了。

就是在紧急关头的时候，故郁附身在yòu鲨身上救了我一命。

但当时我却完全没反应过来是他，还对贪婪的yòu鲨起了感激的意思。

现在，他肯定和yòu鲨一起封印在琥珀里，也不知道在神渊的哪个角落。

如果我以后不能捞起那串珠子，就是欠了一个救命的人情，我会终身愧疚不安的。

柏禾一躲，躲过了大老鼠上来抢丹药的爪子 , 他面色有些不屑和不耐烦，“烦死了你这个臭老鼠 , 我用什么救人管你什么事。”

“这丹药不仅邪恶无比，而且会破坏yīn间秩序。你肯定知道咱们yīn间做什么都是等价交换，陆大人如果吃了这些怨气冲天的丹药，肯定也要付出等价的代价，我不能亲眼看着你把它往火坑里推！”大老鼠一击不成再来一击 , 毫不气馁。

“他迟早要变成一具尸体 , 如果不给他喂这些丹药 , 还说什么代价不代价 , 只要能把人救活已经很不错了。你烦不烦啊 , 要你管这些事了吗？”柏禾一边躲避，一边冲着大老鼠喊叫 , 对它的冥顽不化十分头疼。

我只能看着他们争斗干着急，真怕的就是这样 , 大老鼠正义感爆棚，要阻止我们救怀臻。

要是真的要收拾了大老鼠，柏禾肯定没问题 , 两招之下它就得趴下。只是，那必须纯bào力对待。很明显，经历过这些天 , 大老鼠对我们恩情深重 , 柏禾不想伤它。

他一边艰难地躲着 , 一边试着教化这只迂腐的大老鼠。

“小航，你没说错……就算你不答应，我还是会救他。这个臭老鼠太难缠了 , 我吸引它的注意力 , 你把丹药给他喂进去。”柏禾飘到我身边，借机把手里的丹药塞给了我。

我心里的柔软突然就被触动了，动情地对他说：“柏禾，如果有来生，我就是答应你也没关系……”

但说完我就有一丝后悔。

我本来是基于没有来生，才敢这样说话。

但想一想 , 真的有下一世的话 , 其实我还是想遇见怀臻，和他在一起。

但是，这个想法也太不切实际了。

我这辈子能遇见怀臻，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我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身份背景完全迥异，怎么可能还能再次相遇。

我看柏禾把大老鼠引开了 , 赶紧把手里的丹药塞进怀臻干涸的嘴里。

本来我还担心他会不会吞咽不进，还要找水什么的。但看到丹药一放进他嘴里 , 突然化作一阵白光进入肺腑，我就放心了。

想来这些丹药也不是寻常药物，不需要那么麻烦。

大老鼠这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声东击西了，愣眼看着我喂药的动作，担忧不止，“你救人就救人吧，怎么把药全是喂进去了……就是一颗，也足够了，多了怕他这将死之身承受不住啊！”

我哪能考虑到这么多，被大老鼠一bī急了 , 得了机会就把手里的丹药一次性给怀臻喂下去了。

我看着那些丹药变成淡淡白雾萦绕在怀臻身边，突然升起了同样的担心。

大虚之时 , 最忌大补。

这个道理我怎么就一时忘了呢……

阵阵白光包裹着怀臻腐败的身子，这些丹药主要还是用来修行，救人的话，不能立刻见到成效。

但那些气息在他经脉里缓缓流淌，像春水滋润干涸的土地一样 , 充满了活力和生机。

我仔细盯着怀臻看 , 生怕有什么不好的变化。

他的脸一直是那么清俊好看 , 这时候苍白的chún突然动了动 , “灰仙太爷 , 这点药物还不够我恢复用 怎么可能吸收不了了。如果吓到我夫人，你拿什么赔罪？”

他醒了……

我盯着他脸看，只见他缓缓睁开了紧闭的眸子 , 蹦射出一股子凌厉bī人的寒气。

大老鼠被吓了一跳，竟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 直直跪在了怀臻面前。

听怀臻喊它灰仙太爷，想必是和我家的胡仙太爷一个档次的，都是家仙。

我突然感觉侧脸一凉 , 转眼看，是一截白森森的手骨。